感覺上,我媽越來越少真的發怒、越來越常碎碎念;我爸眼睛距書本的距離越來越近、脾氣越來越暴躁、越來越常忘東忘西;姐正在為大學畢業後的出路煩惱著,我則在為未來的大學生活焦慮著;學弟妹的穿著越來越花花綠綠、笑聲越來越大、尖叫聲此落彼起,而我越來越難回想高一、高二的自己平日在做些什麼;從前認識的人四散各方,現在認識的人也漸行漸遠;每個人都懷著一份撲朔迷離的心事,語音高亢而空洞誇張,笑容越來越顯得深沉而不可理解 ...

到了高三,像遇著了一個塌陷,又大又深的塌陷,每個人都滑了進去,每樣事物都急速運動著,高壓的空氣淨洗了我們太過稚嫩又太過安逸的眼框,讓我們得以辨認出整個世界不曾停歇的蒼老過程,像是從一堆雜亂斑點中辨識出一面鬼臉或一隻大麥町犬;這般辨識過程是致命的、也是不可挽回的,不可挽回是因為我們再也不能假裝對這份蒼老一無所知,它的致命則在於它明確地間接地召喚了死亡。

昨天太晚睡了,早上醒來兩眼發紅、頭疼欲裂。棉被的褪色布料像是發黃的舊照片、掉漆的舊牆壁;一切都老了,有年老的老也有年輕的老,最老舊的地殼默默沉入海溝消失不見,最年輕的地殼兀自熱騰騰地活力旺盛地湧現出來;一切都在移動也都在掉落,來者的熱情成了往者的失落,一波一波,前仆後繼。

一切都老了。透過淨洗。透過焦慮的淨洗。透過急切流動的高壓空氣的淨洗。再也不能假裝一無所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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