模考終了。

整個下午都漫著瘋瘋癲癲的氣氛,
大夥在活動中心一樓整理、打掃、搬桌子、喝可樂。

有時候一邊唱歌,有時候一邊尖聲大笑,
有時候笑聲則銳化成一股短促有力的歡樂尖叫。

經過活一的不相干人士,常會向裡頭瞧上幾眼,
眼神可能是困惑也可能是鄙夷:這群人他媽的在這幹什麼?

必須承認,這樣的眼神為生活重新打入了新鮮的瘋狂;且勁道十足。





晚上,海角七號。

歡樂溫馨又親切的一部片,
和我以往偏愛的嚴肅片大相逕庭;

我甚至會猜想,是否從此我的影片傾向就正式擺向喜劇片了,
然後呢,又擺回來,又擺過去,

有時候希望自己對事情有些原則,有時候則不希望,
有時候卻又覺得:不論希望與否,都有一種跳脫不出的框架如影隨形。

或許那框架是某種人類生活最最基本的背景物,某種最基礎的程式碼,
某種不甚明確、卻又真實存在著的範圍與極限。

或只是我的錯覺?噢,這類事情永遠都有不嫌多的討論空間。





隔天下午,髒話破表了。

國一國二的時候,「幹你娘」就是粗話界的神,
不是隨便就能從神壇中給請出來的。
平時的一些小恩小怨,用一些簡潔有致的小詞彙即綽綽有餘。

結果,現在它已徹底降為平民了,
正確的說,在語言的世界裡頭,它甚至比其他字詞還來得猥瑣難堪。

如果說語言的價值在於意義的傳達,那麼「幹你娘」肯定了無身價,
它試圖讓身上的憤怒顯得更有份量一些;但不是很成功。

語言在習慣的統治下,總顯得美感全失、窒礙難行,
情緒的精準度,因為不停地重複,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流失掉了。

現在都找不到什麼能表達憤怒的字眼了。老天。





總之,吵完架之後,
在大遠百旁的公車站深深吁了一口氣。

可能人們永遠沒辦法滿足對方。
人們不是全知,智識涵蓋不及的地方只能用體諒來彌補。

但體諒有分大小、厚薄、深淺,還有各式各樣的風格和缺陷;

如果說,在竭盡全力的體諒之下,不同的心靈間仍有辦法藏納死角,
那麼,我們就更不能期待其他渾渾噩噩的肉塊在這方面能做得更好。

所以人們,不停地揣度,不停地思考,
不停地擺盪於進攻與退守之間、剛烈與圓柔之間、自我與他人之間,

眾多小小的想像錯誤,衍伸成嚴重的情誼與利害問題。

你幾乎可以在腦海裡生動地描繪一幕幕「喀茲喀茲」的磨損碎裂聲。





最後呢,就爆炸了。

人們對峙,在精神或肉體上大打出手,
打完了之後又拙劣地試圖回歸禮法,說服自己沉默或展現友好態度。

有時候,我們覺得對峙時的惱火是真實的;
有時候,又覺得大打出手當下的癲狂是更真實的;
有時候,口角剛剛結束,蔓遍心中的仇恨與殺意卻又顯得真實許多;
有時候,隔天睡醒後的茫然,卻也真實得有些駭人;
有時候,隔了幾天,與對方狹路相逢、眼神相會的尷尬,也真實異常;
有時候,心頭恨意慢慢地沉澱逸散,那空蕩蕩的祥和也不能不說是種真實。

哪種才是真實呢?
我開始擔心自己是否不擅長記恨、過於善變、缺乏原則。

情緒這副有色眼鏡無邊無際地罩住我們,
我們隨之起舞;甚至我想說,我們是它的一部分,而且是附屬的一部分!

若欲給生命一個定義,情緒必須是條主幹;
我們的自我零星在上頭,像是廉價聖誕樹燈泡的破碎綴飾。

媽啊。





到家了;明早又得離家;明晚又得回家。真令人喪氣。

言而總之,生命的兩極貌似被牢牢定案了。
所有的善意或惡意、烏托邦或反烏托邦,
它們都得老實地落在這塊「人的範圍」的平面上。

一想到這裡,就覺得渾身不自在,
彷若自己來世一遭像是毫無目的也不可能有所收穫的樣子。
噢,這種前景實在太嚇人了。

我他媽的希望能找出某種數學函數來描述這種情況,
不過呢,還是算了;想想就覺麻煩。

況且,基於我對第一次模擬考的一些尊重、和禮貌上的悼念之意,
我已經沒有興趣再在這類議題上多做討論了。



有個好夢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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