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
摘自《療傷的對話》:

對話。我們每天都在與人對話。我們可能是先演練好要說的話,也可能脫口說出自己的想法。在我們意識到以前,就開始了對話的一來一往,像乒乓球一樣:我說,你聽,你說,我聽,輪到我,再來是你,乒乓,乒乓。我一直在思考我要說的話,你可能也在思考你要說什麼。最後,我或是你,開始懷疑這場對話會有什麼結論。可是,我們正試著對話不是嗎?我們說,我們聽,但我們真的聽進去對方的意思或聽出話中的涵義嗎?我們能穿越層層阻礙聽到對方以及自己的感受嗎?

實際上是不能。所以人們就渾渾噩噩地嚼著舌根。例行公事。
所以,有時候,任何一場或長或短的對話,不論對象,都令我作嘔。

不過,若對話發生在一個和煦晴朗的好天氣,我的看法可能又不一樣了。
這是怎麼攪的?



2.

那天下午,從校門步向捷運站。
人行道、柏油路、公車站、捷運站口的一切人事物,都讓我有種心碎似的錯覺。

我眼鏡有了顏色,我忖著,心碎的顏色。
或許回去好好躺一會,這副眼鏡便會褪色,或是換色。

但我永遠都沒辦法拿下眼鏡,我絕望地猜測著。
甚或,即使要鏡片保持同樣的色調,都同樣地困難。

人們常說、老愛說、自以為是地說:這世界是動態的嘛。我惱怒。
他們根本徹底地麻木了。這世界的動態並不單純,它的動態是異質的。
並不像河流,有著清楚的一脈相續。

昨天、今天、明天。我們看不見什麼,感受不到什麼,更別說妄圖保有什麼。
如果在捷運裡頭,那位站在身後的女孩同樣是令我心碎欲狂的,
那麼隔天的她就不會是她了。不管是心碎的美,或心碎的醜,都將不復存在。

外界和心靈隔著鏡片遙遙相望,其實各自望見的只是顏色,以及一點幻想。



我走出捷運站,
竭盡全力地,去嚼著那
令人心碎的蓬鬆髮絲、令人心碎的寶藍上衣、
令人心碎的茫茫人群、以及在學校裡頭種種令人心碎的交際互動,
當然啦,這是徒勞無功的,不過在當下又有誰願意相信呢?

懷著必死的心入睡,
因為隔天醒來,世界是嶄新的、是陌生的、是相異的。

至於昨天的我和你和其他人們,早在那可當作從未存在的回憶之中,
死得徹徹底底了。

那副眼鏡則仍舊戴在臉上,就像其他山石草木一般。



3.

編自《莊子‧齊物論》:

齧缺問乎王倪曰:

你知道萬物有共同的標準嗎?
曰:我怎麼知道呢!

你知道你所不明白的東西嗎?
曰:我怎麼知道呢!

那麼萬物就無法知道了嗎?
曰:我怎麼知道呢!雖然這樣,姑且讓我說說看。
  怎麼知道我所說的「知」不是「不知」呢?
  怎麼知道我所說的「不知」並不是「知」呢?


人們到底有沒有辦法釐清心靈與外界的互動關係呢?
我們感覺的到(一如你現在盯向螢幕讀著字句),這意味著什麼呢?
我們現在正在這裡。呼吸、遐想、在生人面前不安地擺弄手指,
這又意味著什麼呢?

我們能夠忍受自己的一切都不意味著什麼嗎?



4.

當然,因為我在開頭曾經作嘔過,
所以我大可從此閉嘴,像山石草木一般無始無終無怨無尤地呆著。

但我們的心靈需要互動,需要與外界互動,儘管這互動可能是假性的。
這樣的渴求,似乎和那副頑強的眼鏡同樣基本。



沒錯,我無法忍受。
既然不能忍受,那就不要忍受。

我希望這樣的態度能和它們倆一樣基本。
這就是我的看法。



5.

或許,在某個晴朗和煦的好天氣,我會悄悄地把這篇文章給刪了。
那麻煩請各位當這些字句之間的我是死了。

你們也一樣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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