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實說,我花了很多的時間蜷縮在宿舍裡頭鬼混,或是獨自一人嚼著新鮮度可疑的自助餐、在校園裡四處茫茫然閑晃。我幾乎還沒有認真翻過哪一科的課本,作業大都草草了事,且固定會翹掉早上的兩節普物。我把精神上的對外窗口嚴密地一一封了起來,而且我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做、為什麼生活可以一塌糊塗到這般程度──

躺在床上,我常常回憶不起一天下來我實在地做了什麼、說了哪些得體或不得體的話;或許我得罪了一些人、認識了一些人,但我並不是很清楚,也幾乎不曾試圖去呵護那些剛剛萌芽、稍縱即逝的情誼。我試著看一些書,但往往讀到一半目光便開始失焦,最後只得半途而廢。我有時候會勉強自己說話、找人攀談、尋找對方與自己的共同點和共享的梗,但這般嘗試很快會被一陣浪潮般的茫然和不情願感淹沒──我對身旁的人感到抱歉和愧疚,卻也無從開口。


我和我姊偶爾會一起到後門吃飯,聊天時總是三句不離爸媽在高雄過得怎樣、老爸似乎越來越嚴肅易怒等等;老媽在電話裡頭都只會談論我的生活,卻絕少提及她和老爸在高雄的生活,我也不曉得怎麼開口問。我真後悔從前還在家的時候,不曾在爸媽面前建立一套健談多話的形象、也不曾培養出和爸媽深聊的傳統,導致現在我必須透過我姊的轉述,才能約略明白爸媽的生活型態和內涵的種種變化。

事實上,我並不想家;雖然我逐漸理解到從前在家裡充足的睡眠、均衡的免費飲食、爸媽幫忙洗好晾乾的衣物多麼值得珍惜,但我並不是真正想家。與起說想家,不若說我記掛的是和爸媽一起生活的日子。然而,一如《異鄉人》主角曾提及的:「既然現在我倆軀體分隔,我怎麼知道要靠什麼來連結我們、彼此如何追想對方?」


有時候,我會感覺自己內心的長吁短嘆,全都不切實際、而且廉價得令人難以置信。我對這世界、對人,有著許多約略成形的想法,大多是些抱怨、膚淺的惆悵、以及十足武斷的概括描述;然而,我只擁有這些,除此之外一無所有;

我應該怎麼做、怎麼解釋呢?是生活中哪一個元素或環節拂逆了我的本性?是暫時性的水土不服?是在電機系的課程當中找尋不到安置學習熱情的所在?我可以有條理地陳述許多抽象複雜的概念,但我卻沒辦法適當地陳述自己;從來沒有人嚴肅地教導我如何探查自己心智的輪廓;我越是思索,越覺得自己像是黑洞一般不能理解也不可掌握──



回到這個令人焦慮不已、被我徒勞地重複思忖無數次的問題:
我到底想要一個怎樣的人生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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